《謝謝你愛過我》：那天感覺不像愛情故事

《謝謝你愛過我》對於我來說是屬於那種期待越高失落越大的電影，或許是事前知道了它在如威尼斯影展收穫了極高讚譽，又或者是事前聽見看過試映的朋友推薦，所以我是對它有著期待的，然而結果卻是《謝謝你愛過我》並沒有在我心裡激起一絲漣漪，儘管導演夏儂莫菲沒有過分矯情的在講這個「家境優渥的女孩愛上玩世不恭的染毒男孩，雖然她因癌症不久於世仍想任性的談場戀愛」的故事，也把這個其實有些俗爛的劇本拍的沒那麼俗爛，但就是有些地方讓我沒辦法進到電影裡、沒辦法去感受角色們的感受，更別提會對最後那一幕與所愛之人在海邊訣別的理想光景傷感。《謝謝你愛過我》確實不是如《生命中的美好缺憾》還是《我們的故事未完待續》是以愛情或者友情為支撐，並以罹患癌症這件事去讓情感渲染力度催到最大，亦沒有主角對自己、對朋友、對愛人、對家人來場莫名其妙的告白，強使劇情被推至一個高潮的老套安排，導演夏儂莫菲反而讓電影聚焦在家庭，讓失控去改變著住在這裡的家庭成員，更在一切失序之後又安排另一股失控出現，讓兩股失控相互衝撞，進而自然的推動後續劇情發展。

時常有人說負負會得正，可能兩個不被看好的人碰在一塊會出現加分效果，《謝謝你愛過我》裡的蜜拉與摩西就像這樣，一個是罹患癌症的女孩，一個是染上毒癮的男孩，兩個彷彿被世界遺棄的人，卻偶然的出現在彼此的生命裡，成為對方那早已不受控制的人生裡最意想不到的存在，他們都充滿著不確定性，她的病情、他的毒癮，都讓他們像是顆未爆彈，讓彼此的家變得緊繃，讓家人處於不知何時會爆發的緊張，蜜拉與摩西都控制不住自己，但奇怪的是當這樣的他們在一起，一切失控又都漸趨和緩，他們就像彼此的鎮定劑，唯有存在於他們之中的「愛」仍在，日子才得以回到正軌，因此這也是為什麼蜜拉的父母明知道用提供藥物給摩西來說服他住進家裡陪伴蜜拉這件事是錯誤的還決定這樣做的原因，因為只有明明看起來天差地遠，實際上卻和蜜拉很相像的摩西在，才能夠產生「負負得正」的效果。

而不論是蜜拉還是摩西，他們都是從正到負，再從負回到正，導演夏儂莫菲藉由這樣的變化來讓電影取得一個平衡，讓電影的結構性不同於其他同類型電影，處理愛情與親情的方式、力度也很剛剛好，選擇捨去煽情讓電影更貼近於現實，讓《謝謝你愛過我》沒那麼矯揉造作。此外，有些跳卻意外有趣的配樂、還有別具新意的剪輯方式與類章節式的過場，都成功用來點綴電影，使電影顯得不會那麼沉重且沉悶，然而最根本的問題是，觀眾能否對蜜拉與摩西兩人產生感情？至少對我來說，我會覺得光只有開頭那場火車站邂逅的戲是不夠的，飛快的感情升溫是很突兀的，沒有再多些的醞釀就有後續發展，會讓我感覺蜜拉的執著似乎過於任性妄為，而摩西面對蜜拉的曖昧不明，都在他半夜偷闖進蜜拉家竊藥，到後面名正言順的從蜜拉的醫師父親那裡得到穩定藥源之後，會對他這個人有著混淆，到底他是出於協定的陪伴？嗑藥嗑過頭的嗨？還是順應假裝的抱有好感？不明所以的發展，導致這段關係像似成了她的任性與他的利益結合後的產物，我會沒辦法對他們跟他們的感情產生認同感，所以即便《謝謝你愛過我》和其他作品做出區隔，且相較之下是加分的，可就是和我的頻率對不上。

「那天感覺不像愛情故事。」

這是電影某一幕之前所打上的文字，這也表示是否導演自己亦認為他所拍的並不是部愛情電影呢。就我來看，蜜拉在罹癌之後儘管照常過著日子，但確實很多事情已經不知覺間發生變化了，最明顯的就是其父母、亨利與安娜，雖然電影沒有明確交代兩人之所以會變成這樣是不是因為女兒的事，像是為何安娜會需要靠藥物來控制情緒？亨利為什麼會對妻子變得如此冷淡甚至不禁外遇？但從後來的發展來看，兩人看見蜜拉因遇見摩西變得不再抑鬱，他們似乎也決心要為了女兒的好變好，所以往回推想便會認為亨利與安娜都因蜜拉的病情而勞心傷神，而蜜拉除了因為生病，再加上看見父母親因為自己變得不快樂，她於是封閉了自己、把自己關起了起來，甚至到了想要結束生命的地步。

「當蜜拉在第四月台遇見摩西。」

摩西月台上那一撞，不止撞醒了蜜拉，也撞開了她緊閉的那扇門，她主動邀請摩西進入她的世界，這等同於再把混亂帶進家裡的舉動自然是被亨利與安娜拒絕的，然而如同前面說到的，蜜拉任性的要讓摩西成為她往後餘生的一部分，比起愛不愛這膚淺的想法，摩西對於蜜拉是更難以解釋的渴望，與其對他說是喜歡或是愛，倒不如說是種嚮往。對同樣是被世界遺棄的人，摩西的無拘無束與瘋狂不羈，都是過去乖巧懂事的蜜拉做不到的，他的不受控制是她不曾體驗過的，所以我想，蜜拉會不會想在生命走到盡頭之前任性放縱一次？於是她主動擁抱摩西，她知道他沒辦法帶她走向未來，可是卻可以帶她衝撞這世界，她喝酒、跳舞、去夜店、逃家、與男生接吻...，摩西帶著她做了許多會讓她病情加劇可卻可以讓她變得「更好」的事，過去沒有不好，只是遇見摩西之後，她的人生更加繽紛絢爛，她就像煙火，短暫卻絢麗。

「我知道你也愛我。」

「已經不愛了。」

就說這不是愛不愛的問題，可電影卻還是想把問題導向於男女之間的愛，但中間劇情就是少了個段，會讓觀眾看著蜜拉與摩西的關係覺得是從非愛情故事變成愛情故事，這是如果要把《謝謝你愛過我》定調成愛情電影的話最可惜的部分。假使撇除掉這點不說，我會把摩西對蜜拉的感覺解釋為「不想負責任」，這裡說的並非是男女關係的不負責任，而是摩西沒辦法對蜜拉的人生、對她的生命負責任，在剛開始時還好，可隨著相處越久他再怎樣遲鈍應都能察覺到蜜拉對他已是種寄託，其父母同樣為了相同理由讓他住進家裡，但他不過就是個還未成年的青少年，他有何辦法與能力成為另一個人的依靠、目標？所以他才會數次的逃走，還有敷衍蜜拉對他的提問，因為他沒辦法也辦不到。那句「已經不愛了」是整部電影裡他對她最清楚的回答，不愛了不是不愛了，而是就他們的關係裡，他已經不想再承擔了，想來蜜拉心裡肯定也清楚知道，所以電影最後的海邊，停留在她舉起的相機相框裡的不是摩西，而是她的父母。

對《謝謝你愛過我》主要的想法都打在最上面第一段了，我不討厭這部電影，但就也沒辦法對它有感覺，男女主角表現的都很好，不過最搶眼的是飾演蜜拉母親的艾絲戴維斯，真是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焦慮，以及不論自己變成怎樣還是心繫女兒的愛，最後當蜜拉走時陪在她身邊的是摩西而不是她，這對她來說是多麼難受與心碎的事，她顫抖著槌打著摩西而後者反抱著她，著實讓我心揪了一下，艾絲戴維斯表現太好了。

作者：老子(OldMan) 【老子不負責任電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