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速夜狂奔》：挑釁觀眾觀影神經的無盡衝擊

2015 年，筆者有幸於金馬影展看了沙夫戴兄弟的前作《超天堂快感》，不僅看完後久久不能忘懷，毫無疑問也是當年度最好的作品之一，片中那醜陋又直接的拍攝方式，搭配持續升高的情緒張力，讓沙夫戴兄弟即便身處人才輩出的美國獨立電影圈，依舊稱得上是獨樹一格。一如幾年前的《放浪青春》，兩兄弟的新作《失速夜狂奔》看似是過往以挑釁觀眾為樂的導演選擇往主流題材靠攏的作品，但那強烈的個人風格，搭配主角的生涯顛峰演出，就算不如《放浪青春》那樣隱含批判的利刃，依舊是一趟難忘而誘人的地獄之旅。

純就故事而言，《失速夜狂奔》其實稱不上複雜或特別：小奸小惡的罪犯康尼與智能障礙的弟弟相依為命。在一次搶銀行的行動中，弟弟失風被捕，而擔心其安危的康尼則必須在一個晚上的時間內，不擇手段將弟弟營救出來，劇本幾乎以線性的方式前進，時間在康尼一次次與陌生人的偶遇和衝突中一分一秒度過。

但在這樣簡單的框架下，沙夫戴兄弟大幅強化了電影的壓迫感，透過幾乎填滿整個銀幕的臉部特寫，刻意簡樸且不假修飾的場景／構圖，以及大量的手持攝影，逼著觀眾直視故事裡頭最平凡且最醜陋的掙扎，加上實驗電子樂手 Oneohtrix Point Never 顫動且張牙舞爪的配樂，觀眾有如和角色一同進入一場煎熬的噩夢，或嗑藥之後興奮又虛無的刺激，每個聲音、每個情緒、每個表情都特別劇烈，讓人看得目不轉睛又難以直視。

近年努力擺脫偶像光環的羅伯派汀森則再一次徹底與角色融合為一，交出了讓人幾乎無法辨認的演出。一如《落日車神》裡頭的無名車手，派汀森在微小細節中，為沒有太多背景故事的主角，帶出意料之外的深度與面向，時而充滿魅力，時而狂暴陰險的性格，演起來相當之有趣，光是最後那顆無聲的長鏡頭便道盡千言萬語。相較之下本片雖然有巴克哈德阿卜迪或珍妮佛傑森李等演技派參與演出（應該已經算是沙夫戴兄弟電影最星光熠熠的一次），但主要還是以派汀森的表演為主（傑森李俗艷又神經質的演出頗出人意料就是），反倒是除了剪接與執導之外還演出弟弟一角的班尼沙夫戴，比起來還比較有戲。

不可否認，比起《白色女孩》的悲劇性或《維多莉亞》的狂喜，《失速夜狂奔》雖然拍攝上讓人讚嘆，整體而言少了那麼一絲讓電影更上一層樓的內裡，捕捉到了特定的環境與生命狀態，但無法把這轉化為更具娛樂性或意義的燃料。不過純就衝擊與挑釁觀眾來說，已經算是達成任務，至少，能在大銀幕看見這一流派的特殊美學風格，已經是相當獨特的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