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tflix《滅絕》：獨樹一格的科幻夢魘

BY PHILIP

原文 

願景清晰而執行出眾，編劇轉導演艾力克斯嘉蘭的第二部長片《滅絕》一樣在科幻類型耕耘，但這次在以小說改編為基礎下，創造出獨樹一格的奇特世界，隨著畫面上每分每秒經過，觀眾也開始與片中角色一起，質疑自己眼前所見的各種詭譎發展。這可能不是最符合大眾口味的科幻電影，但肯定是會讓人在觀看過程中與結束後不斷自問「我到底看了什麼」（這裡是稱讚）的電影。

改編自同名科幻小說（同時也是三部曲的第一部），《滅絕》描述在一顆隕石墜落地球之後，著陸點開始出現一種名為「微光」的現象，任何生物只要踏進被微光壟罩的區域皆是有去無回，同時受影響範圍逐漸擴大。一群女科學家意圖進入微光內進行調查，所見證的種種事物卻開始挑戰她們對世界的理解甚至自身的理智…

從去年的《銀翼殺手 2049》，到今年的《碳變》、《黑鏡》與《默》，就在科幻類型似乎已變不出新把戲的2018 年，《滅絕》的編劇兼導演艾力克斯嘉蘭終於藉由本片，讓觀眾見證一部真正具有原創想法的類型電影，可以帶來何等衝擊。《滅絕》最出色之處莫過於其獨特性：觀眾很難想起自己過去何時有看過這樣的電影，而縱使故事偶爾會有類似之處（筆者自己不時會想到索德柏翻拍的、被嚴重低估的《索拉力星》），精彩又奇詭的視覺又讓人看得目不轉睛。

嘉蘭前一部執導電影《人造意識》已經確立其冰冷、工整、刻意放慢營造不安感的美學，《滅絕》則更進一步，讓觀眾踏上一段難以用言語形容的夢魘旅程，裡頭沒有英雄或不速之客，只有一種更奇特而難以理解的存在，《人造意識》略嫌太過智性的辯證在此也有了調整，劇情與設定的結合更為出色，同時讓人反胃或不安的時刻（科幻只是大框架，本片嚴格說起來應該要定義為恐怖／心理驚悚片），一段求救的橋段與真相可能是近年最讓人毛髮直豎的畫面。考慮到本片透露太多會嚴重影響觀影樂趣，只能說從配樂到攝影到構圖到刻意為之的敘事節奏，一切結合在一起創造出一個讓人難以理解卻又無法遺忘的異世界，隨著不疾不徐的節奏緩緩現在裡頭，直到最後轉折如流沙一般，將觀眾徹底吞噬。

演員部分也與故事相輔相成，除了影后娜塔莉波曼一向可靠的演出外，過去以《貞愛好孕到》為人所知的吉娜羅德里奎也一反過往形象，在溫暖樂天的良善與瀕臨崩潰的瘋狂之間拿捏得恰到好處，是本片演出上一大驚喜。

許多觀眾或許對於《滅絕》上映的曲折故事一無所知：院線上映前，本片謎樣的結局引起片商高度緊張，在製作團隊拒絕將片尾改得更「親民」的前提下，片商決定本片僅在北美上映，將海外版權出售給 Netflix。看完《滅絕》，這樣的決定其實不難理解：就算《銀翼殺手》今日已是公認的類型經典，但 1982 年該片剛上映時，電影是一樣票房失利，同時引來影評兩極反應。《滅絕》或許不見得能夠有著《銀翼殺手》等級的影響力，但在當代日漸追逐低風險高成本高報酬的時代，這樣中型成本但具有高度原創性、尊重觀眾智慧、同時以讓人不寒而慄而非廉價刺激為目的的作品，扣除少數例外，串流平台似乎是唯一的出路。

Netflix 近年推出了不少話題性遠大於實質水準的電影作品（光是科幻類型，2018 年到現在已經兩部了），但就《滅絕》這個案例來說，能透過 Netflix 收看不僅是觀眾的福音，也是作品本身高水準的證明。